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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沒有想過被喜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。 
 
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喜歡人。 
 
那個溫柔笑著的、 
 
聲音好聽的、睫毛纖長的、 
 
脾氣好到不能再好、腦袋聰明的。 
 
 
 
她總是像小熊維尼抱著蜂蜜那樣離不開那些男人的一切, 
 
那種感覺甜甜香香的。 
 
 
 
就算不被喜歡也沒關係。 
 
 
反正她喜歡喜歡別人。 
 
 
 
初戀男友也是她喜歡來的, 
 
她主動的曖昧主動的勾引, 
 
一個月後他們自然而然在一起, 
 
那個夏天她腳步雀躍, 
 
嘴上的笑像裙擺搖搖。 
 
可是衣櫃還沒換季, 
 
心已經被迫遷徙。 
 
被凍結的關係抵擋不住還灼熱的回憶, 
 
像冰雪融化,眼淚一滴接著一滴, 
 
淺藍色兔寶寶床單上都是她受傷的痕跡。 
 
 
沒關係。 
 
 
她輕易的又找到下一個喜歡的人, 
 
而那個人也答應跟她在一起。 
 
她很擅長讓那些人接受她的喜歡, 
 
只要讓他們覺得反正在一起又不吃虧。 
 
甚至她很習慣委屈求全, 
 
只要他們要的,她都給。 
 
 
儘管她渴望的是一起野餐放個風箏吹個泡泡那種陽光下的戀愛, 
 
可是她願意也大多數時間都在他們身下放浪形骸。 
 
第一個男人喜歡粗暴的佔有她。 
 
她很常貼在浴室冰冷的磁磚上, 
 
男人從後方扯著她烏黑的髮, 
 
以站姿輕易進入了她, 
 
雙手粗暴抓揉她的胸。 
 
有時候她會泛出淚來, 
 
純白色磁磚吸收了她的透明, 
 
她心底的熱燙仍只有一片冰冷對待。 
 
 
「小賤貨。」 
 
她不曉得男人吐出這些話的時候, 
 
是不是跟她一樣真心覺得自己很賤, 
 
還是單純地助長情慾, 
 
反正她體內的激烈衝撞反應了男人的喜好, 
 
而她乖順地配合呻吟。 
 
男人最喜歡讓她在身上盡情扭擺, 
 
他只要伸手玩弄能帶給她快感的乳尖就算是給她回饋, 
 
舒服忘情之餘他更是一臉高高在上。 
 
第二個男人溫柔了一些, 
 
會親吻她的耳珠她的鎖骨輕柔撫摸她最敏感的乳尖, 
 
輕輕舔弄著讓她舒服呻吟, 
 
還會在高潮以後摟著她共浴, 
 
不像上一個她必須自己處理保險套清理身體, 
 
雖然這男人討厭保險套隔離, 
 
她也為了事後進過幾次藥局, 
 
可是這男人身上藏著她想要的永遠, 
 
為了靠近那條飄渺的界線, 
 
她掏心掏肺也努力挖掘, 
 
就算流淚也心甘情願。 
 
 
 
 
對, 
 
喜歡他的時候, 
 
她都在流淚。 
 
 
誰叫她不美家裡不有錢腦袋也不夠聰慧, 
 
所以這個男人沒那麼喜歡她是理所當然, 
 
她只能就著她能努力的地方努力取悅, 
 
最後連他在意的肉體關係都變成食之無味, 
 
她也只能坦然面對像垃圾被甩開, 
 
祝福他去珍惜另一個女孩, 
 
甚至接受他堅稱不是劈腿。 
 
 
也對, 
 
她們哪有重疊。 
 
自始至終, 
 
他心上都不曾為她騰出空位。 
 
 
 
 
原來喜歡人這麼累。 
 
大概是終於傷得撕心裂肺, 
 
她意識到自己的喜歡只是一味的給, 
 
給了又得不到她想要的一切。 
 
框啷, 
 
她把心中的蜂蜜罐打碎。 
 
橫流的液體不再是誘人的金黃, 
 
而是晦暗的鹹水。 
 
 
 
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想辦法釋懷, 
 
更多的是夜裡不能成眠。 
 
她時常哭著醒來, 
 
上一秒夢境裡是她曾經的最愛, 
 
睜開眼只剩孤寂的一片冰涼漆黑。 
 
她相信時間會治癒一切, 
 
她也終於等到那清醒的一念之間。 
 
站在回憶喧囂的街角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, 
 
可是她很明白, 
 
心已經紮紮實實的空了一塊。 
 
孤單變成一種習慣, 
 
眼瞼下淡不去的黑如影相隨, 
 
如果不是朋友提醒她可能不會察覺, 
 
自己醒著的時間太多, 
 
入睡的時候又不安穩得總是夢魘。 
 
她才意識到害怕入眠也是傷過以後的制約。 
 
怎麼辦呢? 
 
才不怎麼辦, 
 
地球依舊不是為了她旋轉, 
 
黎明一樣升起黑夜一樣降臨。 
 
她不再掛著幾個月前那樣不開心的表情, 
 
實際上她的生活沒了開心, 
 
但也沒有不開心, 
 
就只是隨著日出月落作息而已。 
 
 
 
當那個單純的男孩闖進她世界時, 
 
她想了好久猶豫好多次。 
 
 
 
她一直自詡聰明, 
 
卻在心傷了又傷以後無法再辨別真心。 
 
就算語氣誠懇搭配真摯神情, 
 
背後可能仍藏有陷阱。 
 
過去她總是被血淋淋禁錮, 
 
才曉得真實是這樣怵目驚心。 
 
 
真實是, 
 
這世上沒有人可以相信,除了自己。 
 
 
「所以你是大野狼還是小綿羊?」 
 
她沒有心思去理會那男孩臉上的錯愕或是不能理解, 
 
她要的只是一個答案, 
 
儘管這個答案她還是分不清真或假, 
 
反正時間會給她解答, 
 
像過去傷了又傷,仍會復原一樣。 
 
 
那男孩沉默許久以後回答: 
 
「嗯,羊吧?」 
 
「好,那我就相信你是了。」 
 
反正她累了, 
 
也許遇到這麼多隻狼以後, 
 
總會遇到一隻無害的羊, 
 
溫馴的, 
 
也許可以讓她放心依靠, 
 
在舒爽的午後枕著柔軟的毛, 
 
靜靜的在陽光下好好睡上一覺。 
 
 
 
男孩的坦白對話, 
 
讓她逐漸開始相信他是無害的羊, 
 
還是隻聲音很好聽很治癒人心的綿羊。 
 
她喜歡他清澈的嗓音柔柔地喊她的名, 
 
他一開口世界的花就齊開盛放, 
 
瑰麗她內心的黑暗失望, 
 
那些芳香馥郁到了天際, 
 
閉眼都還心動他的清新。 
 
 
 
心動。 
 
她在接起他的電話時心跳撲通, 
 
聽到他的問候內心也澎湃激動, 
 
當他堅定說著:「我喜歡妳。」, 
 
那瞬間她的腦袋完全失去作用。 
 
 
「我們在一起好不好?」 
 
 
她內心其實已經點頭, 
 
可是還猶豫是不是該再一次衝動。 
 
 
原來被喜歡是這種甜甜的滋味。 
 
這男孩像座糖果屋, 
 
點綴著她所渴望的一切。 
 
他有的善良純真溫柔, 
 
最重要的是她一直以來最在乎的, 
 
男孩對她從不欺騙, 
 
有幾個異性好友她都知曉, 
 
出門會主動報備甚至定位。 
 
太甜太甜, 
 
她的心都被蛀了個空缺, 
 
而他顯然是填補的的不二人選。 
 
 
 
「那我們只作伴,不做愛,好不好?」 
 
她明白他還年少血氣方剛, 
 
在一起發生關係本是正常, 
 
但她太害怕感情從性之後又變質, 
 
儘管過去她不曾對性有所堅持, 
 
你情我願甚至她不介意ONS, 
 
但她並不想嘗試, 
 
對她來說性是由愛而來, 
 
但她遇過的男人讓她明白, 
 
更多男人可以要性沒有愛。 
 
「好啊。」男孩紅著臉笑了, 
 
她悸動萬分緊緊牽住他的手, 
 
男孩溫柔的吻上她。 
 
他的吻讓她覺得他更像綿羊, 
 
柔軟軟軟的讓她完全不像過往那樣會下意識抵抗, 
 
她知道因為那些男人不會像這男孩一樣重視她。 
 
 
他們的約會在草地上牽手親吻擁抱, 
 
她看著男孩手上的草莓巧克力甜甜圈發笑。 
 
她枕在他腿間, 
 
忍不住將雙眼閉上, 
 
她有些害怕這一切會像夢一場, 
 
畢竟在經歷那麼多以後, 
 
在這她覺得離青春太遠的時間點上, 
 
她卻得到了最渴望的純粹關係, 
 
思念談情卻不必多疑猜忌, 
 
牽手擁抱又不用擔心背後的情慾目的, 
 
跟他在一起, 
 
舒服得像是迎著陽光擁抱雲朵, 
 
他的存在就是夜空裡的滿天星, 
 
點亮她的黑夜守護她的黎明。 
 
 
 
她以為一切就會這樣下去, 
 
像童話故事寫下美好結局。 
 
 
 
她感謝男孩的出現讓傷似乎痊癒, 
 
她的確在他身上看到了原本再也不相信也不奢望的東西, 
 
可是, 
 
她才發現身上的早已不是傷, 
 
而是無底的黑洞連自己都茫然。 
 
她得到再多,也填不滿。 
 
她沒辦法再像過去奮不顧身喜歡, 
 
而男孩給她的是她以為自己心裡深深渴望的、 
 
實際上卻全然無感。 
 
她喜歡他們在一起的自在, 
 
更多時候她覺得故事下一頁是一片空白, 
 
她沒想過要如何共度未來, 
 
甚至開始罪惡自己只是一時錯覺一時貪婪, 
 
自私想佔有他的單純他的溫柔他的嗓音。 
 
 
 
最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比流星短暫絢麗, 
 
她最後能給的溫柔是對他果決殘忍。 
 
男孩卻連最後都對她依戀寬容, 
 
雖然臉上的笑有點苦: 
 
「那我把聲音賣給妳。」 
 
她含著眼淚搖了搖頭。 
 
 
原來一直害怕受傷的自己最後成了女巫。 
 
 
 
 
過去她沒能逃過獵人追捕, 
 
儘管她一直都知道蘋果有毒, 
 
甘心咬下的時候就代表她注定全盤皆輸, 
 
輸掉幸福的未來, 
 
傷了無辜的男孩, 
 
她捧著被腐蝕的心, 
 
知道自己再也當不成誰的公主。 
 
 
 
這一次, 
 
高塔上不再偷偷開一小扇窗戶, 
 
純真的羊不會誤闖, 
 
也謝絕邪惡的野狼。 
 
 
 
 
 
 
 
 
------------ 
 
 
 
她不再喜歡別人, 
 
也不喜歡自己。 
 
 
 
搖晃著腳步進了電梯, 
 
密閉空間殘留的香水味讓她好不容易忍住的噁心感又一湧而上, 
 
混濁的空氣裡只剩模糊的視線還有旋轉的世界。 
 
她深吸一口氣, 
 
面板上的數字是二, 
 
再忍耐三秒。 
 
四樓終於到了, 
 
電梯門緩緩敞開, 
 
她大力呼吸。 
 
 
剛搬進這大樓、樓梯間讓她極為恐慌的綠色光線, 
 
這一刻卻讓她感到無比心安。 
 
她飛快走向熟悉的大門前, 
 
感應卡嗶的一聲,門鎖喀啦, 
 
讓她不適整晚的高跟鞋被甩在玄關, 
 
闔上門, 
 
不顧肩上的包包裡還裝有化妝鏡還有手機, 
 
她全身無力, 
 
黑色longchamp應聲掉落木質地板上, 
 
下一秒衝進浴室抱著馬桶大肆宣洩她的不適, 
 
還有眼淚。 
 
 
 
她身上有著黑暗詛咒, 
 
她以為解開的咒語是一句真心的我喜歡妳。 
 
事實上, 
 
她只能繼續醜陋的低聲回應: 
 
 
「對不起。」199863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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